別說沒有正面,別說看不清臉,別說對不準焦,別說你看不懂……
這是一種極具個人偏好的選擇,我的作品本身就是很主觀的,懂的人自然會喜歡。濃烈的光影、絢爛的色彩、豐富的層次、動人的瞬間、真實而有感染力的肢體表達,有時簡單直白,有時夢幻飄渺。我偏愛在這虛虛實實、不破不立之間描繪出愛情的模樣。
夕陽時段大理的郊外,透過車窗拍攝,利用低色溫小燈串在前景處制造光斑,豐富畫面層次,形成色彩對比,營造出一種夢幻的虛實關系,以及浪漫的環境氛圍,畫面充滿了電影感。
我從來不認為沒有正臉的、模糊的或者看不清表情的照片一定是廢片。不是只有面部才能傳遞出情緒信息,每一個微小的動作、身體的姿態,都能體現出人物的性格,以及當下的心理狀態和情緒起伏。
身體也是有表情的,它本身就是一種語言,同樣可以表達喜怒哀樂,肢體細微之處掩藏不住真性情的流露,甚至比眼神更直接、更強烈、更貼切,有時反而能賦予照片獨特、深刻的靈魂。那些能留給人想象空間的畫面,總是更吸引我的。
看不清臉,真的能表現好一個人嗎?在恰當的時候用恰當的方式,而不流于某種既定模式,這才是我希望追尋的方式。
真實,對我來說是一種不經意間地自然流露,沒有刻意的包裝、偽飾。這種自然的狀態就是最美的,和是不是有精致的五官,適度的笑容,纖細、優雅的身姿沒有關系。美就是單純的一種動人心弦的模樣,無需注解。足夠純粹就足夠有力。真實的美往往可以傳遞出屬于生命本身的特質、韻律以及情緒。一張照片之所以被長久的保存,一定是抓到了某個點,令它呈現出獨特的生命力的,耐人尋味。
夏季的羅馬, 新人遠眺夕陽中的城堡,光線溫暖、夢幻。新娘揮舉手中的花束,生動的肢體情緒極具感染力,猶如電影中的情節。長焦鏡頭抓拍背影,傳達出一種意境美,畫面更具想象空間。
市場上那些“傻氣”的婚紗照之所以會千篇一律,是因為拍攝者對照片有模式化的“需求”。總有人說:不是中國攝影師的水平不高,是大部分國人的審美還沒達到。“審美趨同”是一個社會問題,而我們之所以成為獨特的個體,就是因為堅持了各自的不同。市場那么大,為什么要努力看向平均數。攝影師本該追求的不是人類共性的表達,而是個性的展現,是基于充分尊重、了解被攝者基礎上的創作。其實,很多事情都是一個選擇的問題,你喜歡什么就會選擇看到什么,捕捉什么,那些下意識記錄的畫面,在選片時,你也會發現它,挑選它。
深秋的大理,草叢已略顯枯黃,夕陽映在上面金燦燦的,人物就向著這片光亮跑去。運用廣角移軸鏡頭拍攝,強調了瞬間的動勢和情緒,又令畫面產生了那種只屬于回憶和夢境里的虛實關系。
總有人問我引導的技巧,其實接觸過的人,都覺得我不太會說話。我和客人之間的交流更多也不是靠語言,真誠和喜歡很重要。我期待被知道、被認可,但我又不著急。審美的建立和培養是一個漫長的過程,且隨時在變化。當然我也在成長,在變化。并且我喜歡這種變化,我的作品會為我找到契合的客戶。
我的很多片子都簡單至極,背景只是天空,別無他物;而有時我又喜歡在鏡頭前做點“加法”,讓畫面更耐看、更有趣。不管是“簡單”,還是“復雜”,都有它背后的東西在支撐,那就是所要傳遞的情緒。
客人租了一輛牧馬人,我們用低色溫的串燈裝飾了車內空間,營造出一種冷暖對比的氛圍式前景,透過后排車窗取景,又形成了框架式的構圖結構,畫面極具電影感。雖然人物的比例很小,但位置和姿態很關鍵。
那些能留給人想象空間的畫面,總是更吸引我的。構圖本身就是一種選擇觀看的方式,是表達的角度。有趣的構圖樣式與獨特的瞬間共同作用產生豐富的意味,帶來全新的視覺觀感。我希望我的照片能提供給人思考的空間,而不只是直白的表述。如果留白更能凸顯某種情緒,那我就把畫面元素減到最少,讓一切集中在人物身上。如果想要營造一種特有的氛圍,我就會用前景來鋪設照片的基調,透過一些有趣的元素觀看,往往能增加畫面的韻味和神秘感。冷暖對比、虛實對比、色彩對比、動靜對比,這些也都是豐富畫面層次的常用手法。
最近我很喜歡借用一些框架式結構,并在前景處營造暖調光斑,就好像透過取景框在看某個電影中的橋段,如夢一般。“減法”要讓畫面主題集中而不乏味,“加法”要讓畫面充滿可看性而不雜亂。特別是加法,每加一點都要考慮它的形、色、光。
新人坐在停車場的窗戶上欣賞著夕陽中的羅馬,窗框硬朗的線條被綠藤裝飾得多了幾分浪漫,其中的人和風景也愈發柔軟,充滿畫意。很難說得清我總共見過多少種夕陽,有紅色絢爛得像火,有色彩斑斕得像畫,而此時卻又靜謐粉嫩如少女。
文無定法,絕大多數畫面對我來說都是即興而為,當場景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,就會有很強烈的直覺,明確地知道要拍什么、怎么拍,這個似乎很難語言表達,“功夫在詩外,處處皆修行”。
下面我要來談談焦點的重要性。不管是通過焦點脫離焦平面帶來的虛化,還是通過慢門引發速度上的拖影,都是一種將現實中“錯落”的層次關系帶入畫面的最好方式。
一束明媚的光透過樹的縫隙照射下來,人的位置剛好處在光里,強烈的光影對比突顯了人物。利用被光照亮的枝條作為前景,增加畫面的唯美、夢幻感。我常常被某種獨特的形式、線條或是點線面之間的結構關系所打動,利用其作為前景會令畫面形成別具一格的趣味之美。
相對與構圖,焦點具有更明確的指向性和引導性,希望你看哪、看什么,哪些在焦平面范圍內,哪些會虛化處理,這是攝影師最直白的主觀選擇。雖然有些前景虛化不清,不是畫面的主體,卻能帶來強烈的故事性,使觀者產生好奇和想象。一張照片之所以好看,主要取決于整體畫面呈現出的某種特質,不是只有把人臉拍清楚的照片才能被稱作好作品。
我還很喜歡用移軸鏡頭拍攝人像,它最大的特點就是可以通過對焦平面的控制,調整清晰范圍,打破原有視覺規范,令畫面產生極具夢幻感的虛實變化和童話般的奇妙氛圍,給人帶來獨特的視覺審美體驗。
將焦點凝聚在湖面的飛鳥,投食的新人作為虛幻的前景。畫面隨著鳥兒的翅膀翱翔,讓人多了幾分詩意的遐想。
焦點是否在人物上,要根據整個場景、氛圍、光線,以及與人物之間的關系來綜合判斷。很多時候焦點的選擇是一種本能,可能是我不喜歡把一切看得過于清晰吧,總覺得那樣不夠美,我堅持認為虛化就是現實的一部分。那些情緒極為動人的畫面,不會因為焦點不實而被我當作廢片拋棄,往往有溫度的畫面更能打動人。因為某種角度上,我不是一個樂觀主義者,我不認為有真正完美的事物存在。所謂的完美一定是不完美中的完美,它們是相對而言的“共生花”。當然更不能為了虛焦而虛焦,那又會變成一種形而上的東西了。